第三十章 拜年
作者:
周清 更新:2020-03-28 21:02 字數(shù):2433
穆易禮被外面的炮仗聲驚醒。他開燈看了一眼墻上的電子鐘,還不到六點,關(guān)燈后又睡了過去。第二次醒來時,妻子已經(jīng)起床。穆易禮揉了一下睡眠不足的眼睛,一陣疼痛使他睡意頓失。他竟忘記眼睛受了傷。
范靜雅起床后忙著生火下團圓,穆易禮起床后去室外放炮仗。按往年慣例,年初一早上他要放八個炮仗和一掛鞭炮。他把八個炮仗的引信全部剝開后,按一定的距離分別豎好。吸取昨晚的教訓(xùn),他對豎好的炮仗重新逐一檢查,確認沒有倒豎后,才開始逐一點放。
明明被炮仗聲驚醒,打著哈欠起了床。
“爸爸,新年快樂!”昨天父親被炸傷,明明仿佛一下懂事了許多。
穆易禮高興地說:“明明,爸爸也祝你新年快樂!
明明看著父親貼著紗布的臉和熊貓一樣的眼睛,心疼地說:“爸爸,還疼嗎?”
“好多了,謝謝明明。”見兒子懂事,穆易禮有些動情。
一家三口吃過團圓后,坐在沙發(fā)上看春節(jié)聯(lián)歡晚會的重播。雖然春晚越來越乏味,但畢竟是國家舉辦的最高級別的晚會,況且一年只一次,不看總覺得這個春節(jié)少了些什么。昨晚十二點前的節(jié)目沒看完全,范靜雅要補上,如補不全,晚上再看其他臺重播。穆易禮也喜歡看春晚,便坐在妻子旁陪著看。明明乖巧,也不急著要去外婆家。
“易禮,等會兒要不要去奚雨栩家拜年?”范靜雅趁換節(jié)目的當兒問。
董事會人員和科長以上的干部,年初一都會去奚雨栩家拜年,有些平時和奚雨栩走得近的工地負責人,以及有些希望能被提拔的小角色,也會提著大盒小盒去湊熱鬧。這是多年來約定俗成的不成規(guī)的慣例。
“等會兒再說吧!闭f實話,穆易禮心里很不愿意?善拮拥脑捠顾肫鹆硗庖患,大年初一的,楊云寶可能還躺在醫(yī)院里。他對妻子說:“我先去醫(yī)院看看楊云寶!
“好吧,快去快回!狈鹅o雅欠欠身子說。
為了掩蓋不雅,穆易禮戴了副墨鏡和口罩,駕車去了醫(yī)院。停好車,他在大門口的商店里買了一個鮮花籃和一籃拼裝水果,然后向楊云寶的病房走去。走廊里靜悄悄的,沒有了平日里人來人往的熱鬧,也少了許多只有醫(yī)院里才有的特殊氣味,估計能回家的都回家過年了。昨晚妻子說楊云寶可能回家了,也不知他今天在不在病房。穆易禮推門進去,病房里空無一人,可能真回去了。他把花籃和水果放在楊云寶病床的床頭柜上,然后去護士站問訊,護士說楊云寶配了今天的藥,昨天下午回去的,明天再來掛水。
穆易禮向護士要了張紙,借筆在紙上寫道:祝春節(jié)快樂!早日康復(fù)!然后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。他把紙放在床頭柜上,紙的一角壓在鮮花籃下,然后離開了醫(yī)院。
回到家剛停好車,就接到了李懷善打來的電話。電話里兩人互相拜年問過好后,李懷善輕聲說:“易禮,你要不要來奚老板家?”
穆易禮問:“都有哪些人在?”
“除你之外,董事會人員都在,其他的,都是去年來的那些人。我在屋外給你打電話,來不來你自己定。”李懷善知道穆易禮心里有疙瘩,不一定會去。
穆易禮想了想說:“懷善,我就不來了。來了也不一定受歡迎。再說,昨晚放炮仗時,我的眼睛和臉被炸傷了,面目很不雅觀,就不來丟人現(xiàn)眼了!
李懷善驚問:“什么?你的臉炸傷了?嚴重不嚴重?”
“還好,眼睛沒被炸瞎!蹦乱锥Y故作輕松地說。
“唉,易禮,你這陣子是怎么搞的。怎么事情一個接著一個!崩顟焉坪苁翘嫠y過。
“懷善,我這陣子有點不順!蹦乱锥Y想讓李懷善替他向奚雨栩打個招呼,可一想不妥,便說:“好了,大年初一的,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!
“好吧,多保重!崩顟焉频恼Z氣有些沉重。
穆易禮邊回屋里邊想,憑什么大年初一一定先要去你奚雨栩家拜年,我父母那里還沒去呢。
進屋后范靜雅問:“這么快就回來了?”
“還真給你說對了,楊云寶回家過年了,明天去掛水!
“噢!狈鹅o雅接著問:“剛才在外面和誰打電話呀?”
“李懷善問我去不去奚雨栩家拜年!蹦乱锥Y坐到了沙發(fā)上,和妻子一起看電視。
“你怎么回答他的?”范靜雅側(cè)過頭問。
“我說不去!蹦乱锥Y沒好氣地說。
“就是。就你這樣子,去給人家笑話。再說,去了還不知受不受歡迎呢!狈蚱迋z想到了一塊。
這時,明明開始嚷著要去奶奶家和外婆家。范靜雅知道,小家伙惦記著奶奶和外婆口袋里的壓歲錢。
穆易禮朝妻子說:“靜雅,我們也該走了,去我父母那里拜過年后,還要去你娘家呢。”他們每年都這樣,先去穆易禮的父母那里拜年,然后去范靜雅的娘家吃飯。而往年則要等穆易禮去過奚雨栩家,然后再去雙方父母家。
奚雨栩家門庭若市,熱鬧非凡,正屋里的紅木八仙桌上坐著董事會人員。朝南的主位上,奚雨栩一身新衣,正襟危坐,只是桌上少了穆易禮讓人感到有點不完整。大家知道,這一陣子奚老板與穆易禮之間有些不開心,所以不便多問。奚雨栩雖然不喜歡穆易禮,但大年初一不來給他拜年,便認為抹了他的面子。他不時拿目光向門口看,李懷善懂得他的眼神,想說穆易禮被炮仗炸傷了臉來不了,但考慮到這不是什么好消息,還擔心奚雨栩會取笑他,所以幾次欲言又止。他希望有人先提起穆易禮時再作解釋。
于慧芳仿佛也看出了端倪,看了看奚雨栩說:“咦,穆易禮怎么還不來?”
李懷善馬上接上去說:“我來之前和他通過電話,想約他一起來的。他說他昨天晚上放炮仗時眼睛和臉被炸傷了,看上去很不雅觀,所以來不了了。”
原來如此,奚雨栩似乎挽回了面子,表情頓顯輕松。
“大過年的,怎么不小心點!鞭捎觇蜃焐线@樣說,心里卻有些幸災(zāi)樂禍,心想,這小子霉運到了。
大家不知道奚老板這話是由衷而發(fā)還是言不由衷,不便說什么,便避開穆易禮的話題,說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。不多時,大家也就散了。
李懷善一直惦記著穆易禮,他不明白究竟什么原因,奚雨栩?qū)λ梢娺@么深。買下鎮(zhèn)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后,奚雨栩的股份超過了百分之五十,他不可能還在擔心穆易禮會覬覦他的位子。可不為這事又為哪般呢?
其實,李懷善很清楚,穆易禮從來就沒有過想當老板的意圖和動機,是他奚雨栩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穆易禮去年為公司辦成了幾件大事,企業(yè)資質(zhì)升級的事?lián)Q了別人誰也辦不成。按理,他是去年公司的頭號功臣,但他并沒有居功自傲?蔀槭裁崔捎觇騾s處處在找他的茬呢?李懷善想探個究竟,年初五的下午,他一個電話把穆易禮約到了市區(qū)一家幽靜的茶座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