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艱苦的日子
作者:
fanhua 更新:2017-03-04 09:45 字?jǐn)?shù):1927
小中慢無目的地往前走。才八點多鐘,路邊好多店面都已關(guān)了門。她不想回家。兩個人心心相印,客客氣氣那是家;兩個人意見不合,不依不饒便是戰(zhàn)場。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喜歡打仗,更何況是跟自己最親的人。小中想起來了,小商品市場的地中城有夜市,到那里去轉(zhuǎn)轉(zhuǎn),那里不冷。
小商品市場外停滿了車。地中城內(nèi)燈火通明。這個城市里的人好像都在這里。這些不怕苦、不怕累的商販大多來自浙江。聽管君說,這里面很多人家產(chǎn)千萬,還有人更多,再看看自己,真是太窮了。小中忽然想,如果我有這樣的柜臺,即便再苦、再累我也不怕。
小中立在地中城的中間還是覺得冷。小中看著眼前擁擠的人群就像一條冰冷的河流,不停地流淌。那個男人在擁擠的過道上站了好久了!那個男人身上背一捆自行車外胎,手里提一紙箱,八層是來批發(fā)自行車配件的?伤诘仁裁茨?鬼鬼祟祟的。莫非他是一小偷?
小中若無其事地向那人走過去。這人個子不高,二十幾歲,看上去十分面熟,小中就是想不起來,誰呀?那個人突然轉(zhuǎn)過臉來,兩個人目光一碰,那人頓時面紅耳赤,低頭,提了紙箱就走。這不是耿營嗎?他干嗎躲我呀?小中緊走幾步,跟上去:“小耿——小耿!”
“周小中……”耿營站住了:“你……”“這個?你買這么多車胎干什么呀?”小中問。耿營面露難色。“你怎么了?莫非你這車胎是……”小中左右看看,“偷的?”“不不不!”“那有什么不好說的。說!”“那邊有椅子,小周,我們?nèi)プ鴷䞍喊!毙≈袑に迹凑裉煲矡o處去,跟著耿營向市場的顧客休息區(qū)走去。
耿營喜歡小中,小中心里有數(shù)。耿營第一次看到她就一副如醉如癡的樣子,這不僅小中感覺到了,連管君都看出來了。那時耿營剛剛離婚。其實每個男人都是一個德性,他們最怕的就是在心儀的女人面前丟臉,也最容易對自己心儀的女人敞開心扉。
耿營離開高速五大隊先后去過五個單位應(yīng)聘。第一個單位他被錄用了:他的工作很出色,一個月里他先后跟一把手廠長交談九次(他只跟一把手廠長談),解決了公司里三項技術(shù)上一直解決不了的問題,可第二月還沒有開始,他就莫名其妙地被解雇了。
第二個單位他沒有通過面試:他的個頭只有一米六六,體重才一百零七斤。第三次應(yīng)聘,第四次應(yīng)聘,第五次均告失敗。后來他終于明白了,在這個社會里,他適宜獨立經(jīng)營的事業(yè)。他想先開個小店,可他手里的錢連這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。哪干什么呢?
小耿的老家在黑龍江,小城到他家有千里之遙,想回又回不了。如今他住在一個下崗工人家里。房東姜修仁在街道旁放了一個修車攤,小耿每天找工作回家都要去房東的車攤旁坐坐。房東喜歡談?wù)搰掖笫,喜歡說說秦皇漢武、毛澤東、鄧小平,他喜歡讀新聞,因此他們很談得來?墒翘幍煤酶^日子一點關(guān)系沒有。
耿營從上個月下旬開始就每天吃兩頓飯,這個月兩天吃三頓,昨天早上喝了一碗粥,到晚上不但沒了米,鋼瓶里氣也沒了。耿營在這個城市里,除管君以外,沒有第二個朋友。因為他的脾氣耿直,以前的同事都視他如陌路,別說借錢了,撞對面打一個招呼都難。可他沒有去過管君的家,不知道管君住哪里。他是實實在在地嘗到了叫天天不靈,叫地地不應(yīng)的無奈和痛苦。
小中說:“昨晚你沒吃飯?你不餓嗎?”耿營忽然流出淚來。耿營說:我本來準(zhǔn)備去找你們的,我剛穿好衣服,便聽有人敲門。老姜端了一碗飯和一些菜走進(jìn)來。當(dāng)時我真想給老姜跪下!跋瘸渣c!明天跟我去出攤,好歹每天可以混十來塊錢!闭f完,老姜從懷里摸出三百塊錢和一張字條:“這個錢,你明天去小商品市場張老板處幫我拿貨,他是我的一個遠(yuǎn)房親戚,提到我他會按批發(fā)價給你。攤位號寫在下面!蔽也恢暎蚁M熳,因為我實在太餓了……
小中的眼眶濕潤了:“那你現(xiàn)在在哪吃飯?你今天吃飯了嗎?” 今天下午老姜給我買了幾十斤米,在他車攤附近的一個建筑公司里找了一個熟人,讓我每天在那代伙。人家偌大一個公司也不在乎,多少給我打些菜。我忘說了:老姜和他老婆關(guān)系不好,冰炭一般,這些事情都瞞著他老婆呢。
“哦!你拿了貨怎么不回?在這干什么呢?鬼鬼祟祟的?像個小偷!”說完,小中“嗤”地一笑。耿營連忙否認(rèn)。小中知道耿營心里有事,不再追問。耿營忽然說:“小中,我們是朋友,是嗎?”小中一愣:“就算是吧!”“那我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嗎?”“不行!”小中一笑,抬腕看了看表:九點半了。小中想:再和他聊,他就要問管君在哪,問我現(xiàn)在出來有什么事了。小中不愿說,于是她說:“管君在家等我呢,我要回去了。有空到我們家去玩。”小中給耿營留了個地址,便匆匆地出了地中城。
耿營送走了小中后,似乎下定了決心。他背起自行車外胎,提了紙箱直奔剛才拿貨的那個柜臺。耿營是傍晚五點半來這里的,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四個小時了。耿營心急如焚。那個柜臺就在眼前,他站在那,進(jìn)也不是,退也不是……十點鐘地中城就關(guān)門了!他頭腦里的斗爭越發(fā)激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