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君說：“你拐彎抹角就是想說這個，是吧？”管君從心底里佩服女人的直覺�！斑@兩張電話卡是她送你的？”“電話卡？我買的……打電話省錢！給你買的……”管君說出這句話，立刻感覺到了危險。“給我買的？多少錢？”管君已沒有退路：“一張五十！一百塊錢……”“這種卡，六折。那天我問好了都沒買。”“……是嗎？”管君故作驚訝地張著嘴。小中想：管君會舍得花一百元買這兩張電話卡？

    管君歪在電腦旁玩兒，周小中坐在床上看電視。小中想：或者我現(xiàn)在打個電話給陳南問問？小中說：“君，睡覺吧，你明兒還要上班呢？”上班？這下管君坐不住了，他下定決心，天亮就去找陳夢。

    管君磨磨蹭蹭地上床睡覺。管君并不擔心小中打電話給陳南，這種事小中做不出；管君擔心的是天明陳夢打電話過來，他后悔不該把家里的電話給陳夢。退一萬步講，他可以給陳南打個電話讓她配合自己說謊，可他不能跟陳夢這么說——陳夢跟他的社會地位不一樣！他在心里祈禱天亮小中能夠早點出門。

    可如果小中明天遇到耿營怎么辦？耿營住在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家私人平房里，而且他們在同一個菜場買菜。管君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不能入眠。而小中躺在床上，一會兒想到小姿，一會兒想到媽媽；一會兒是陳夢，一會兒是陳南。管君的感情真的變了嗎？小中看著管君無欲淺睡的面孔，他是那么的真實，那么的誠懇，他怎么可能變？他是自己的親人啊。小中將臉貼到管君的臉上，管君睜開雙眼，在小中的唇上親了一下……

    早晨，管君從夢中醒來，周小中已經(jīng)起床：“君，這身衣服怎么樣？”小中一身粉紅色西裝。管君心里一動，這身衣服是他們結(jié)婚時買的。小中站在他的面前，跟他們結(jié)婚那天一模一樣。管君半閉雙眼，裝出一副似醒未醒的樣子：“干什么呀，起這么早？”“我問你這身衣服怎么樣？”小中不高興了�！昂茫�好好……”“今天找不著工作不回來！”小中的話很輕，聽著卻很重。“還來勁了！在家里歇著吧，現(xiàn)在小姿不在這里，我們的錢夠用！”管君之所以這么說，是因為他知道，這時的小中是八頭牛也拉不回頭的�！安唬∥也恍�，樓上蟲蟲媽還能找到班上，我就找不著？”說完小中便洗臉刷牙，一聲不吭。管君想：這樣也好！

    小中不能面對陳夢這樣的單身女人，在她和管君的生活中出現(xiàn)。五年前她送了一本她的書《我可以愛你嗎》給管君；五年后又千方百計地找到管君，她到底想干什么呀？小中害怕這些搞藝術(shù)的女人，她們一半是人，一半是魔。她們激情來的時候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；沒激情的時候，再重要的東西都不重要。這些人又總會把自己的東西不當回事，看著別人的東西愛不釋手，最終想方設(shè)法占為己有；即便不能如愿，也會厚著臉皮大聲地叫嚷：我愛你！我永遠屬于你！她不好，也讓你好不著。

    小中自跟管君結(jié)婚后，一直沒上班。先是懷孕，后來生寶寶，現(xiàn)在寶寶三歲了，前后三年時間。因為懷孩子很神圣，生孩子很幸福，帶孩子很辛苦，小中倒也沒覺得欠管君什么。可就這幾天，她的心里好像長滿了亂草，整天不舒坦。她沒有了安全感。她最聽不進管君說要陳夢給她找工作的話，沒她就辦不成事了？小中首先想到很久以前，她帶小姿出去玩的時候，一家公司帖在門口的那張“招工啟示”！

    那是一家做牙刷的廠家，她跨上車，往那里趕的時候，心里充滿了美好的向往。她想這個公司是最適合她的：第一，工資九百元以上，這個工資比管君的工資要高許多；第二，上班時間比管君長，那每天就得管君做飯了，回家就吃飯的感覺很溫暖、很幸福。管君每回拿工資回來都會說：“老婆，600元，全部給你。你當家！”想到這里小中的眼淚淌了一臉。小中突然說：“如果有一天管君不要我了，我就不活了！”想想又說：“干嗎不活，我要活得好好的，不好也不讓他看出來！”

    小中不停地思想，不停地趕路：真的，如果我一月拿九百塊錢，我就這樣對管君說：“君，你老婆也能掙錢了！你的錢你留著，現(xiàn)在我養(yǎng)你！”不不，夫妻之間的錢是共有財產(chǎn)，這樣干嗎呀？我應(yīng)該先給小姿買兩套棉衣，再給媽媽捎些錢，不，這都不是最重要的，第一件事應(yīng)該是去看看老灣的五保戶王奶奶……小中想著想著，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家公司門前。

    那張“招工啟示”還在那帖著！只是紙張已經(jīng)泛白，一角翹了起來，在風中顫動。小中的心砰砰跳個不停，她緊張地走進門口值班室：“請問保安大哥，這里招工嗎？”“招工？”保安看看墻上的“招工啟事”：“哦！那是九月份的啟示，現(xiàn)在都十一月份了�！毙≈械男囊幌伦記隽税虢亍�

    倒是那個保安心細：“小妹妹，看你自身條件不錯，什么地方找不到工做。到別的地方再看看，比這個地方好的多著呢！”小中搖搖頭�！拔覀児�司春節(jié)后還會招人，要么你春節(jié)后再來？”“春節(jié)后？”“不準還會更早一些�！北０裁髅魇窃诎参啃≈�。小中點點頭：“保安大哥，我給你留個電話，招工的時候，麻煩你給我打個電話……”“行！”

    小中騎車穿過城區(qū)，來到東郊幾公里外的路上，沒看到一家單位或者店面招工。當她看到東郊“得月樓”酒店門前的招聘啟示時，先是愣了一下，但她很快確定，這是一張剛貼的招聘廣告。小中心中一喜，推開門，徑直走進“得月樓”那富麗堂皇的大廳�！靶〗隳�是來應(yīng)聘的是嗎？”一位穿著時新，領(lǐng)班模樣的小姐，禮貌地攔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��？是！”那領(lǐng)班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小中：“小姐，對不起，你來遲了，我們剛剛已經(jīng)招……”小中心情不好：“別說了，是不是我不夠時尚？”“嗯……其實你的外在條件比我們剛招的幾個都要好……”“既然我好，那你們招我呀！”“我們已經(jīng)決定下，下來了……”小中不想再說話，甩手出門，推著車，走向門外大街。她邊走邊想：現(xiàn)在我到哪里去呢？